業鬼路 離

文アル【腐】同人 長篇連載 致親愛的 第十六章

　　第十六章

　　現在若是有任何一個對文學有熱情的人，身處在眼前的場景，八成會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運的人吧？

　　從明治、大正、昭和，整整三十七位於文壇享負盛名的大師全聚集到這裡，以新的姿態相互談論著自己的理想。雖然和生前樣貌不太一樣的，但是對文學的熱情是一樣的。觥籌交錯，沉靜的音樂流暢在這空間中，眾文豪的談話間那股愉快的情緒感染了整間圖書館。

　　居然還有酒，拜託別告訴我他們是打算聊通宵………司書坐在靠近欄杆邊緣的書桌旁，默默祈禱著文豪們能知道自制兩個字怎麼寫。

　　和平常一樣，他從不參與這種文學座談會之類的，抱著幾本厚重的外國小說就躲到沒人會找小角落，一邊閱讀一邊漫不經心地聆聽談話。和這些吵鬧的人相處久了他也有一定的應對方式，若是有醉酒的場合便幫忙把醉死的傢伙抬回來，或者是有人有難時幫忙，就是個急救人員。

　　「司書桑！怎麼不一起來啊！」

　　…….但就是有人沒默契。

　　眼見無賴派的那幾個人沿著樓梯爬上二樓，司書趕緊把視線放回書上假裝自己在看書，織田作蹦達蹦達跑過來，還勾上司書脖子，酒酣耳熱的看起喝的不少：「司書桑－一個人窩在這作啥？不一起加入討論嗎？」

　　「就說我對這種會談沒什麼興趣了，而且為什麼這種場合上會出現飲料和食物啊？」

　　「這有甚麼奇怪的嗎？以前這種討論會也可以說是種社交場合喔，有些已婚男子還會帶上自己的妻子上場，來平衡下不平均的性別呢。」安吾手中就拎著一罐啤酒，領著司書一起俯視底下的風景：「這樣的聚會從大正初期就有了呢，受邀者彼此間都是平等的。雖然還是會有各自的擁護者或是學生之類的，但是大家都會以自己的理念進行辯論，相當熱鬧喔。」

　　「安吾你這樣講會嚇到司書拉！就當成是個巨大的聊天室就好，聊聊自己喜歡的書啊或者是最近有看到甚麼有趣的電影之類的，話題很輕鬆的！」織田作在一旁幫腔，語氣相當輕快。

　　司書聽著有些心動，但最後還是讓理智壓下冀望，收起書來往其他方向走去。

　　其實能的話，司書更想到外面去走走，等他們聊完之後再回來收拾。但現在圖書館裡是越來越吵鬧、活像是過年時的菜市場誰，也不知道這些人喝了酒會鬧到甚麼程度，讓他只能安靜的待命。這樣不能做其他事、只能傻傻等待的時間，讓司書完全靜不下心。

　　不過還真是熱鬧啊，原來一群文人聚集起來會是這樣的場景嗎？已經抵達三樓了，底下的聲音還是不斷傳來，遠遠聽著就像嘉年華會一樣。

　　真好，有時司書腦中還是會冒出這樣的心情，但到最後都會選擇壓抑下來。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那塊料，不適合與人交手、不能攪進這群人中反而打擾到人家。

　　我不能。

　　正當司書這麼思考著，突然有個巨大的爆炸聲在背後響起，讓司書整個人都驚跳起來。當他回過頭，江戶川就站在後頭手上還拿著已甩開的紙炮。

　　「…..想死？」司書臉黑了一半。

　　「哎呀呀不要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嘛，誰讓司書老是一個人躲著。」江戶川這個怪盜打扮的文豪毫不在意他的怒火，對司書的反應相當滿意：「明明是這樣歡樂的時光，卻獨自一人躲在這種地方，讓人覺得十分可憐啊。」

　　「得了吧，你會有憐憫心才有鬼，有甚麼事快說。」司書將那張湊近的臉推遠了些，但江戶川趁機抓住他的手往樓梯走去：「我這邊的遊戲區沒甚麼玩家呢，請司書先生加入我們吧。」

　　「遊、遊戲？別鬧了，我可不擅長下棋，圍棋將棋都不擅長！」

　　「不會下棋也沒關係啊？這邊還有更多桌遊呢，司書先生就別一個人悶著嘛。」

　　「誰、誰要跟你們玩！而且你們不是專門討論文學的嘛？」

　　「光討論也很無聊嘛，來吧來吧－」

　　沒管司書在後頭哀哀叫，江戶川拉著人就往一樓走去。

　　時間將近深夜，人聲稍息、文豪們也差不多開始覺得累了。圖書館天花板上的燈光不再使人興奮，而是讓人覺得有些疲倦。

　　芥川同屬那些吃不消的人，因為長時間接受訪問與交流已經開始在打呵欠了，而菊池寬也注意到友人精神不太好，連忙拉著他離開人群中，順帶整理一下儀容。

　　這時，兩人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陣笑聲與喝采聲，喧嘩混亂、和氣氛融洽的會場完全不同，有一群人圍在角落不曉得在討論甚麼，人人表情都興奮注視著某個方向。他們走近一看這才發現那是在玩遊戲，司書面前擺著一盤西洋棋，坐在他對面的是石川。

　　「.....將軍。」最後將國王白棋推倒，司書長長吁了一口氣，而石川則是抱頭哀號了起來，湮沒在眾人的歡呼與掌聲中。芥川抬起一邊眉，攔下路過的北原問道：「怎麼回事呢？不過就是個棋局，大家為何都聚集在這裡？」

　　「喔，是司書的關係，剛剛這小子答應來盤棋，沒想到遊戲玩得不錯。」北原剛剛也是對手之一，談到司書時浮現讚賞的神情：「勝率六成，明明棋路沒啥章法卻頗潑辣，再加上死不認輸這點讓不少人壓力大呢。可惜司書下棋很快卻不說話，讓人覺得有點悶。」

　　「你喜歡？」

　　「喜歡甚麼啊？只是覺得這小子是個可敬的對手而已。」北原有些歡快地笑著。與此同時，其他人似乎覺得時間不早了，開始要準備收拾東西了。

　　心念一動，芥川穿過人群中間，翩然來到司書的對面，拉了張椅子坐下，甚至還對司書比了個請的手勢。司書瞪了他一眼，淡淡說了一句：「已經快十一點，我要休息了。」

　　「司書別這麼無情嘛，其他人可是對你的棋藝讚不絕口、讓我見識一下也無妨吧？」芥川拿了杯茶，指了指那些還沒收起來的桌遊：「我對遊戲也是略有研究喔，早就想看看有沒有值得一戰的對手，司書先生能陪我玩一局嘛？」

　　「我想休息。」

　　「現在還早，遊戲種類就讓司書先生選可以吧？不管是哪一種遊戲都可以喔。」

　　「......看樣子不陪你你是打算拖一晚.....就玩一局。」

　　司書深深嘆了一口氣，起身撿了一盒桌遊放到桌上開始布置。

　　出乎大家意料的，那款遊戲算是戰略養成遊戲，相當耗時與困難。一開始雙方各自擁有相同數量的但種類不一的兵種，每一局開場抽一張卡，可能會收到兵種卡或者是各樣天災人禍卡，雙方必須以手中的牌吃下一個個陣營，最後攻進敵方主營就算勝利。

　　其他人還不知道，但是有和司書對弈過的人都知道司書在遊戲方面最可怕的不是狠，而是那超乎常人的執著。或許還是有失手，甚至是時運不濟的時候，但是司書從不認輸，拚到剩一兵一卒都要咬死敵方。

　　遊戲開始。牌局卻比想像中還要安靜，接受挑戰的人專心布置著自己的兵力與陣營，反倒是芥川比想像中來的健談，在玩遊戲的時候還能和司書聊天：

　　「司書先生最近有甚麼書可以推薦給我的嘛？」

　　「......」

　　「司書先生可以理我一下嘛？太安靜了我也很無聊啊。」

　　「在忙，你就不能專心玩遊戲？」

　　「因為我對遊戲輸贏沒那麼在意吶，也就是找個機會想和你說說話。」芥川雙手支撐著下巴，碧藍的眼眸風情萬種，雖然他自己完全不知道這些事：「之前知道司書先生也是作家時我真的嚇了一跳了呢，因為我本來就是做好司書就是個管理員的心理準備，能有共同話題真開心。」

　　「我倒是覺得沒什麼共同話題，光是管理你們就忙的要死了。」司書開了一張步兵，算是正式開了牌局：「不過我沒想到你生前這麼受人歡迎，第一天來的時候我來被迫放假一天讓其他人來相認啊。」

　　「那件事我也是相當意外呢，真是麻煩司書了。不過我也要為以前的事向司書道歉，很抱歉在那種情況下和司書起衝突。」

　　「記著那件事幹嘛？以後不要再惹麻煩就好。」

　　「好、好，不過就算答應待在圖書館，我還是一點也不喜歡戰鬥啊。」

　　「其他人可沒抱怨，請不要老是翹班，尤其在你該排班的時間又看見菊池寬代你上場！」

　　「誰讓他都不叫我起來，莫名其妙的就帶走我的工作我也沒辦法。」芥川將中偏右的陣營給吃下，又發動暴風雨卡讓司書暫停一回合行動3--

　　這才注意到自己陷入劣勢，司書嘖了一聲，趕緊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牌局上。

　　「話說司書最近在忙什麼呢？經常不見你在圖書館呢。」

　　「在忙，與你無關。」

　　「怎麼會無關？我很擔心你喔，之前不是屢屢昏倒過好幾次嘛，我擔心司書是不是生病了。」

　　「基本上我也就是忙一些偵查工作而已，況且你不也是常常不見人影嘛？跑去哪裡了？」

　　「研究甜點店吧。司書的工作難道是練習鍊金術之類的？」

　　「司書不會特別去研究煉金術，上次決鬥時的招式依法我不能用來對付一般民眾，到時候直接就是重刑犯。」司書沒好氣地罵道，剛剛手氣不好抽中好幾張陷阱卡，害他得先把剩餘兵力收回來保護營地：「直到現在文墨與有魂書的製造技術還是政府不方便公開的消息，一般煉金術能進行化學反應就不錯了，哪有可能練習啊。」

　　「喔－沒想到還有這麼多學問在啊－那現在，政府那裏有調查出敵人究竟就是從哪裡來的嘛？為什麼與他作戰的我們反而會受到汙染呢？」芥川無辜的眨眨眼，收到屬性正好相剋的牌，將兵線壓上前排「這是生前從未體驗過的狀況呢，不只是身體、就連心靈都變得異常黑暗，真不喜歡那種感覺。」

　　「這是上頭的命令，我也沒辦法。但是我保證不會讓任何一個人絕筆的。」

　　「聽你這麼說真開心。」芥川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，接下來的話卻刻意壓低了音量，不讓其他人輕易的聽到：「但你為什麼不能保證我們擁有安全呢？」

　　司書憤而起身，差一點撞翻桌子，下一秒這才想起來還有其他人看著棋局呢，悻悻然強迫自己回去坐好。

　　「......是我脾氣不好，抱歉。」

　　「沒事沒事，以前寬可是比司書還要衝動呢，這種程度沒甚麼。」十分大方的接受了這個道歉，芥川的兵力早在不知不覺中占據了大部分的地圖，藉著一路上幸運抽中的天災牌與重兵力卡：「身為作家多多少少都有些脾氣強硬的地方，你的反應已經很輕微了呢。」

　　司書想反駁些什麼，手上的計謀全亂了：「我不是作家，現在我只想專心當個司書。」

　　「不寫小說了嘛？我也有去過司書的網站上看過的說。」

　　「目前那幾個系列完結就不會再開新的故事線了。」

　　「不會覺得有點可惜嘛？寫作這樣可是會上癮呢。你看，我就算轉生後也沒戒掉這毒癮呢。」

　　「少拿寫稿當翹班的理由。」司書白了芥川一眼，氣勢相當微弱：「而且我也有點吃不消了，最近老是有奇怪的東西攻擊圖書館，我得把心力放在你們身上才行。」

　　「可是司書你自己不也是一樣嘛？把我們當成逃避的藉口喔。」

　　芥川的話突然刮過心臟，司書嚇了一跳，失手摔落幾顆骰子發出響聲，讓其他幾個在收拾的文豪看向這邊。

　　「......我沒有逃避，我只是需要有點空間。」

　　「但是你說過不再寫作吧？在我眼中看來那和逃避是同一個詞喔。」說的相當無辜，芥川的聲音不大，剛好就是彼此能聽見的音量：「現在我也是一邊工作一邊寫作，而且還是負責在前線戰鬥的人喔？你怎麼會做不到呢。」

　　「不是、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，我沒辦法兼顧工作與寫小說。」

　　「藉口。」

　　「我沒有找藉口！若不是因為－」

　　音調升高到一半便嘎然而止，司書的怒吼這次引來在場的注意，人們只看見氣的臉紅的司書以及氣定神閒的芥川。

　　默默的下了最後一張牌，芥川推開那局牌局、讓司書全軍覆沒的遊戲，美麗的眸子瞥向司書時沒有半點溫度。

　　「你說想專心當司書，那威脅圖書館的敵人、你真的清除得掉嗎？」

　　「.....」

　　「保護我們不在人間受到傷害是你的工作吧？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嘛？」

　　「.....我還在努力。」

　　『那就是沒做到，剛剛你說的任何事都只是逃避的藉口。』

　　直接將話語傳進心底，芥川面對著司書如同國王看著奴隸充滿傲慢，就算說著殘忍的言詞，眾人的目光還是聚集在他身上，誰都沒有出來阻止：「當不好司書、當不成作家呢，很可惜我不知道你的本名，不然我真不想喊你司書。」

　　『垃圾』

　　「龍你在說什麼啊？」

　　「這、這樣太過分了吧芥川老師！」

　　「握槽芥川你這是跟誰學的啊？」

　　眾人一下就炸了鍋，有好幾個人趕緊分開兩人省得他們打起來，但沒預料到的是司書掙開了其他人的箝制卻沒有衝上去打人，也沒有其他表情ff- 態度甚至比一臉看好戲的芥川還要冷靜。

　　「已經很晚了，收拾完就先回去了吧？大家。」

　　「........司書？」室生小心翼翼地探問，卻沒有從他臉上瞥見任何情緒。

　　擔憂情緒逐漸累積，有越來越多的文豪聚集而來，但是司書只是淡淡瞄了他們一眼，果決的下了最後一道命令。

　　「滾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