業鬼路 離

2017-04-30

文アル【腐】同人 長篇連載 致親愛的 第十七章

  第十七章


  那天晚上的聚會意外以低沉的氣氛結束,少部分的人被芥川的話給嚇到了,但大部分的人都相當擔心司書的安危。可惜擔心歸擔心,司書在下達逐客令後還要求今晚誰都不准進圖書館,慎而又慎的鎖上大門以及關上館內所有燈光,讓夜晚的圖書館出現陰風慘慘的氛圍。


  「都是芥川啦!哪有人會在大庭廣眾下羞辱人的,他跟司書是什麼怨甚麼仇啊?」田山花袋在刷牙時忍不住抱怨,他在圖書館是最常被司書電的頑劣分子之一,現在倒是同情司書來。


  「就是說啊,以前雖然覺得司書比秋聲還雞婆,但這次芥川那樣說真的有點太過份了。」國木田持同樣想法,為司書抱屈時不免也懷疑起來:「不過為什麼司書的表現這麼鎮靜啊?一般人遇上這種是沒動手也會回嘴個兩句吧?為什麼司書卻連瞪人都沒有呢。」


  「不知道吶,就連芥川辱罵司書的原因都不知道的說……國木田你那邊有沒有打聽到甚麼?」


  「沒有,司書根本忍者?就算我特意想跟蹤他,最後一定會跟丟!」


  「連記者都追不上嘛…….司書之前究竟是什麼職業啊?」


  「特務吧?」


  冒出這種回答就連自己也覺得不好笑,國木田低頭清洗掉嘴邊的泡沫後就離開浴室,準備回房間去了。沒想到剛離開沒多久,在樓梯間轉角他就撞上匆忙下樓的秋聲,還害人差點滑倒。


  伸手拉了人一把,國木田沒來的及喝斥,就被秋聲抓住肩膀猛搖:「國木田!剛剛你有看到中野重治經過附近嗎?」


  「唉?沒看到啊?做啥?」


  「宿舍裡完全沒有他的身影!小林他們說剛剛去他房間找人時完全沒見到他。」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被司書抓到一定會很慘吧?


  能的話,真想吧芥川抓過來讓他在司書面前下跪…….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司書。


  走在塵埃遍布處處濺上污漬與爪痕的的圖書館中,中野壓抑著不安與緊張,想要在這棟建築物中找到司書。


  剛剛司書在下達第一次的逐客令時,他就逃離那個氣氛令人窒息的現場,但卻是躲進了廁所,打算等到司書冷靜一點時再跟他聊聊。


  沒想到當外頭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時,圖書館裡的景象也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。基本路線大致沒變,但是圖書館裡突然出現不少刺網阻隔道路,電燈打不開,只剩下幾盞不穩定的紅燈提供一點點照明。空氣變的相當混濁像是有人把廢氣引進室內一樣,牆上的都是動物留下的爪痕或者是汙穢咒罵的字句,書櫃欄杆布滿的不是黏手的塵埃、就是被濺上腥紅色的液體,中野完全不願去細想那是什麼。


  其實只是個相當脆弱的幻象,只要一接觸就會恢復成原本的模樣,這是中野刻意去碰觸那隔絕道路的刺網時發現的。不只是手所碰觸的地方,凡他所走過的道路會恢復成原本的模樣,但當他一離開原位後,又會恢復成起初那般死氣沉沉的狀況。


  是司書的力量暴走後所導致的嗎?不知不覺使用文墨造成的?雖然不太明白那個半成品的警告,但是司書的精神狀況大概快不行了。


  必須要、必須要快點找到司書才行。


  懷著愈發滾燙濃厚的憂慮,中野努力去忽視那些不時傳來的哀嚎與混濁的空氣,在各樓層間快步行走。然而圖書館如同在嘲笑他的意志一樣,開始扭曲中野認知上的空間,有時他以為自己回到二樓了,樓梯顯示他人在三樓。有時他以為眼前這面血跡斑斑的牆是假的,實際撞上去時才發現那真的是有堵書櫃擋路。已經不只是廢氣了,空氣裡還淡淡混進肉類腐爛掉的味道,讓人一整個頭暈目眩,就連要站直身子走路都相當困難。


  這時,有隻角鴞從破掉的窗戶飛進來停在書櫃上,一雙金黃色大眼在黑暗中閃閃發亮。


  中野愣了一下,正想著怎麼會有眼睛發亮的貓頭鷹時,那隻角鴞又鼓翅飛起,離中野有一段距離後又停在某座雕像上。下意識跟上牠的速度,就連中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隨了,只知道那角鴞所飛行過的地方空氣都是正常的。


  奔跑著,一路追上四,角鴞停上和有一段距離的陽台的樓梯後便化做一道光消失了,巨大的落地窗緊閉,在皎潔的月光下,司書就跪坐在外頭陽台。


  有個身穿德軍制服的人影就站在後方,舉著步槍瞄準他的頭。




  「司書你不要想不開!」





  中野大叫,推開落地窗就往司書衝過去。在他大喊的那一刻,軍人、血漬、塵埃與各樣不屬於原本圖書館的幻象全都破除了。司書愣愣地看著抱住自己的中野,沒戴眼鏡、一臉茫然的模樣讓他變得比平常還要脆弱的樣子。


  直到抱住這個人,中野感受到他傳來的體溫,驟升的心跳才漸漸舒緩下來。他與司書稍稍分開了一段距離,扳著司書的肩膀連珠炮的問道:「司書你沒事吧?有沒有哪裡受傷?需要通知館長嘛?」


  「中野?…..為什麼你在這?」司書一下子還不太能反應過來,左手撫上搭著自己肩膀的手。


  「我下午的時候不就跟你約好有話要說嗎?而且我也很擔心你的狀況。」中野自知自己撞見鰻糟糕的場景,想謹慎用詞、最後還是有些沮喪:「關於今天晚上……我很抱歉。


  「那不是你的責任,別放在心上。我也不是第一次像那樣被人指責了。」司書有些落寞,但態度還是和往常一樣平穩,讓中野一時找不到突破口。


  「怎麼可能沒關係啊!被人這樣辱罵……明天我再讓芥川先生來給你道歉。」


  「沒關係的,對那人而言,他大概只覺得自己只是說實話,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吧?何必為了這種小事傷感情?」司書稍稍放輕語調,結果就變成他在安撫中野了。


  中野啞口無言,最後退了一步,沒有提起圖書館的異變、也沒有再多說關於文豪們或者是有關工作的任何事。


  夜風吹來挾帶著不知從何處飄來的櫻花花瓣,意外地飄上四樓陽台,孤零零地落在石磚地板上,圖書館裡種植了許多足年的櫻花樹,最近可以看見枝條上長滿了不少花苞,再過一陣子就會開花了吧?


  「所以你找我有甚麼事嘛?今天下午你跟我說過的。」


  「啊?呃.......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,只是很久沒有這樣找你單獨聊天。」中野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鼻子,開始努力找話題:「司書喜歡櫻花嗎?最近庭園中的櫻花快要盛開了,之後大家大概會找時間去賞花吧。」


  「.......我不喜歡櫻花。」


  「唉?真奇妙啊,司書討厭櫻花?」


  「不是討厭,只是比起燦爛盛開的花,我更喜歡有香氣的花,像是桂花或者是野薑花之類的。」伸手將褲腳上的一瓣粉色彈掉,司書盤腿坐著,眺望月光明亮的夜空:「以前我在準備考高中的時候自願參加晚自習,那時候每天都要在學校讀書讀到晚上十點,回到家時都已經十一點了。但在一二月時學校裡的樹會開滿淺灰紫的小花,香氣零零散散的,也不濃、但是總讓人有種懷念的安心感。」


  「聽你這麼說,司書是真的很喜歡花阿.....但是哪有花會在冬天開花呢?」


  「因為我是在台灣準備考試的,那是一座相當南方的小島、比沖繩還要更南方,就算夏天也不會下雪。」


  對自己的身分也不太隱瞞了,司書索性也坦白自己的來歷,反正也是既定事實:「我是在十六歲時和家人一起移居到日本的,在那之前一直住在台灣我父親是日本人,母親是台籍,現在一家人都已經歸化為日本國籍了,所以我會一些中文、也聽得懂英文。」


  中野驚訝的闔不攏嘴,過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,有些尷尬的低下頭:「真、真抱歉,我直到剛才才想起司書也是個特務呢,這麼多才多藝好厲害啊。」


  「只是剛好有那個環境而已,而且說是會四種語言說也只是相當冷門的語言而已。」


  「才、才不是那樣呢!我認為這是相當了不起的能力!請司書對自己更有自信一點!」


  「.......你和小林都說了同樣的話呢,無產派都這麼同情心氾濫的?」


  「這不是同情!我是真的打從心底敬佩司書,無論是在指揮作戰或是在指導上,司書一直以我們為優先,這些事我都知道。」中野有些激動,稍稍起身湊到司書面前看著他:「所以我也希望能成為司書的助力,就算只有一點點力量,我也想幫上司書的忙。」


  司書先是對中野的態度感到愕然,稍稍倒退幾步、嘆氣時表情疲憊的像是提造進入老年。爾後他閉上眼,沉思了一會兒、再次睜開眼時又出現那種失去靈魂般的空洞模樣。


  「那就殺了我。」


  中野心跳加速,止住想質問的衝動,表面上裝的十分鎮定:「.......能說說你的理由嗎?」


  「我逃家了,我受不了自己的家庭,我沒有正當的工作,勉強靠打工支撐生活費卻連房租都沒辦法支撐。在那個家裡我每天都做惡夢,就算現在逃出來了還是常常在半夜驚醒。


  好想死,但是信仰禁止自殺,不、不對,是我沒有勇氣去尋死。」


  司書開始顫抖,像是忍耐著疼痛或是寒冷,就連聲音都在發抖,一字一句都變得有些模糊。「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,從以前開始我從沒完成過任何事。師長希望我品學兼優、當個乖孩子、做妹妹的榜樣,當時我除了這些期望,對自己的希望也只有想成為作家而已。


  可是我辦不到,我老是考不好,沒辦法融入同學的圈子裡、連和人交流都有困難。只有在犯錯的時候大家才會注視我,責罵我,再跟我說是為了我好,全都是我的錯。


  我受夠這一切了,我當不了好孩子,當不了好學生,連作家都當不成。我沒有成功過任何一件事,連司書一職都當的一蹋糊塗。


  殺了我,誰快來殺了我,就把殺人罪歸在我身上吧,殺了我。」


  如果他能像個大人一樣對這些失敗無感就好了,說不定還會輕鬆一點,但是他始終都是個過分敏銳的人。大笑、或是大哭,停留在青春期的強烈情感被困在會長大的身體裡,只能驚惶失措的掩飾著從未長大的靈魂,以嚴肅古板的面具刻意劃清界線。


  殺了我、或者是殺死我的情感也好,其他人只需要我有付出就好,失落或者是憤怒都是我自己的錯誤。唯有供給出自己才有資格生存於這世界上,享樂或者休息都是可恥的事情,就算是深夜也不能有半分怠惰之情。結束眼前的目標後就往下一個目標邁進,將身體與心靈磨損至盡,將血液與骨骼奉獻上去,奉獻與那些應該追求的事物,如權力、如名望、如財富。


  人既是為此而生的,除這之外,只有一死。


  這是他不斷被灌輸的教導。


  就在司書幾乎要溺死在黑暗中時,是手上的溫度將他拉回現實中。


  視野漸漸回來,他見到有一雙手覆蓋上他的手,中野微微握緊司書的手,毫無驚惶也沒有嗤之以鼻,柔軟中性的面容上滿滿的盡是擔憂與憐憫。那人深呼吸好幾次,調整好節奏後拉近彼此的身體,給了一個擁抱。


  「辛苦了,你做的很好。」


  被抱住的司書驚跳了下,呆愣三秒,還搞不太清楚發生了甚麼事:「中野?」


  「司書需要這個吧?需要有人支持你,需要有人鼓勵。」


  「......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,我怎麼能......。


  「沒有關係的,只是擁抱與支持的話,我還是辦得到的,我就在這裡。」


  「但是我、我不想麻煩任何人。」


  「你會需要的,人本來就是需要有另一個人的幫忙才有動力生活下去,這是相當正常的事,不要擔心。」稍稍鬆開手,中野與茫然的司書對視,說著如同咒語般的承諾:「我會一直陪著你,不論是在你高興的時候或者是傷心的時候,都不會隨便丟下你。你重視我們,我也會盡全力去回應你的付出,司書是我相當重要的人,在司書覺得安心之前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。


  沒問題的,這段時間裡請好好休息。」


  ......我是在做夢吧?臨死之前的,美夢


  如今留下來的只有噩夢而已,無法如以前虔誠的我怎麼可能擁有救贖?怎麼可能會有饒恕降臨在我身上?


  就連我自己也放棄了,我不可能得救的啊?


  艱辛的吞了口口水,當司書再次開口時眼淚終於不受控制,一點一點湧了出來:「我不喜歡自己,我沒有值得憐憫的地方。」


  「那樣也沒關係,不管你是什麼樣子,我都會接住你。」中野有些笨拙地笑了出來,但是的眼光多了點稱讚:「我認為司書已經做的很棒了,還沒三十歲呢、卻想得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還來的長遠,明明受到不合理的對待,卻為了大家而一肩扛下,很傻、但是也讓我很敬佩。


  我會一直支持司書的。」


  聽見一直想聽到的話,理智蒸發的比熱鍋上的水珠還快,反差之大讓司書腦中一片空白,如同飄進雲朵中間。等到他回過神來,雙眼早因淚水而刺痛不已,不管中野怎麼替他拭淚,也只讓衣袖沾濕一大片而已。


  最後司書放下一切形象與規矩,倒在中野的肩膀上,像個孩童般嚎啕大哭起來。

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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